八十岁的老婆婆带着孙子知州走到桥头,谁能想到,这个被道士随口调侃过的孩子,后来居然真成了知州,卷起袖子重修了北涧桥,这种意外转身,比哪句预言都耐人寻味。
起初这儿只是一条窄得可怜的便桥,连个行人错身都费劲。两名云游道士路过此地,本打算走马观花,结果被两岸的青山、清风、流水迷住了,忍不住停下来,搬出棋盘,开始在桥上对弈。脚下波光潋滟,耳畔鸟鸣虫唱,这场景要搁画里,都算是仙气腾腾的那种。
道士们正下着棋,八十岁的老婆婆带着小孙子知州也赶到桥上,见这路被堵死,开口就让两位道长让个道,好带孩子过桥。道士们哪有半分配合的架势,下棋正兴头,哪肯管这边。老婆婆再喊一遍,这才不情愿地站起来。听到孩子居然叫知州,俩人直接笑出了声,随口嘲道:“八十婆婆不知羞,小小孩童叫知州。此孩若有知州做,北涧桥上水漂流。”说来也奇,老婆婆也没多计较,拉着知州过了桥,这事儿也就翻篇了。
意外的就是,这孩子后来还真成了知州。北涧桥在一场大水中毁于一旦,那场面谁见过谁知道,洪水一冲,原本的便桥彻底没了。时间溜走,当上知州的小孩,居然回到童年走过的地方。站在北涧河边,他心里估计也想起当年的桥、当年的道士和那句调侃的话。动起念头,撸起袖子,亲自着手重建北涧桥,为这儿的百姓算是立下了大功。
北涧桥真正建起来是在清康熙十三年,等同于公元1674年。那桥可不是随便追求实用,光长就有五十一米七,宽五米三七,还是单孔叠梁式木拱廊桥。桥上建屋二十间,柱子足足八十四根,每根都像老松树一样顶天立地。两层一寸厚的地板,可不是谁家的花架子,实打实地干活,专门就是防滑抗压,保准风吹日晒都不怕。
灰墙红身,飞檐卷角,桥梁的气势九曲十八弯,走过去恍若穿行在画里。桥下两条溪水碰头汇流,绿意环绕,桥旁的老树和青山相依相衬。随便站在哪个角度,随手拍一张,都美得像大片。桥下面泗溪古水打着旋儿哗哗流,站在桥上能闻见水汽和木头混在一起的味道,这种感觉光看照片是体会不到的。
北涧桥在当地人眼里,不只是通道,是扎根心里的乡愁。桥屋里的窗棂,岁月蹭过一遍又一遍,如今还留着过去的影子。东家西家的人家遇到大事小事都爱到桥上走一遭,逢年过节更是要在桥下放焰火、系红绸。问问村里上了岁数的老人,人人都会讲桥的故事,像口口相传的戏文有人说道士下棋,有人说北涧洪水卷桥,也有人记得知州回乡重建的那份情分。
北涧桥的坐标就在浙江温州市泰顺县泗溪镇下桥村,横跨北溪。号称“下桥”,这也是老百姓顺口叫出来的。清朝嘉庆和道光年间,桥还两次大修,一次一修二修,反反复复,始终没丢下老桥的根。桥屋里的梁木到现在还留着岁月的烙印,风雨再大,八根桥柱撑着,总算是稳稳当当。
真正懂北涧桥的,还得亲自走上一遭。木板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周边的青山与古树像是守桥的老朋友。谁家新媳妇要过门,乡亲们都要去桥上接;学生考上大学,也有老一辈带去桥上走一走,讲讲知州重建桥的故事。外人看热闹,乡亲们看门道,这其中的情感,早就沉淀进每一寸桥梁里。
北涧桥见证了泗溪百年风雨,也藏着一段代代相传的人情故事。这里没有高楼大厦的冷漠,也没有都市的喧嚣浮躁。一天到晚,有老人在桥头纳鞋底,小孩在桥下捉石蟹,游客来往都像给这座桥加了点烟火气。桥外的世界变来变去,可桥上的风景永远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