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薪50万他转身走进大山|那个背着母亲读完大学的贵州男孩,毕业后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料到的决定
企业老板在电话里又加了五万。
刘秀祥握着手机,看着出租屋里正在煮的稀饭。母亲坐在床边,手里攥着他刚洗好的衣服,反复地抚平褶皱。她今天状态还行,没有乱跑。
“刘同学,五十五万,这是我们能给的最高价了。”
窗外是2012年的贵阳,车流声,楼房,霓虹灯。他在这座城市待了四年,做过服务员、发过传单、在建筑工地搬过砖。毕业证刚拿到手,前途像突然打开了一扇门。
他说了谢谢,然后挂了电话。
稀饭煮好了,母亲还在摆弄那件衣服。
一个月后,他出现在贵州望谟县的一所中学。那里的路还是土路,下雨天能陷进去半个脚掌。
这个决定说出来的时候,同学以为他疯了。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伟大的决定。刘秀祥后来接受采访,被问为什么选择回来,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说:“可能就是觉得,该做点什么。”
该做点什么。这话听着模糊,但他自己心里明白。
父亲死的那年他还小,记不太清父亲的脸了。只记得母亲突然变了,会对着空气说话,会半夜起来找一个不存在的人,会把他当成陌生人。
村里人劝他送母亲去福利院。他没送。
初中开始,他租房子住,带着母亲。做饭,洗衣服,喂她吃药。有时候她会打他,以为他是坏人。打完又哭,说找不到儿子了。
他就站在旁边等她哭完。
那些年怎么过来的,现在想想有点模糊了。好像每天都在忙,忙到没时间想别的。考上大学那天,他抱着通知书坐在出租屋的地上,哭了很久。
母亲在旁边看着他,突然清醒了一瞬间,说了句:“儿子,你有出息了。”
然后又糊涂了。
大学在山东。他还是带着母亲去了。行李不多,两个人的衣服装一个编织袋就够。到学校附近租房,继续打工,继续照顾她。
同学知道他的情况,有人要给他捐钱。他拒绝了大部分,说自己还干得动,把钱给更需要的人。
这话不是装的。他是真的觉得,只要手脚还在,就不该伸手要钱。
四年就这么磨过去了。毕业的时候有点恍惚,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里全是母亲的脸,病房的灯,还有永远做不完的兼职。
然后就是那个电话。
五十五万,对2012年的他来说是个天文数字。够给母亲看病了,够租好一点的房子了,够不用再那么拼命了。
但他还是回了贵州。
到学校的第一天,校长带他看教室。墙皮脱落,窗户破了几扇,学生的课桌坑坑洼洼。有个女孩趴在桌上睡觉,脸埋在胳膊里,书包里露出半个馒头。
刘秀祥站在教室后面看了很久。
后来他开始家访。山路难走,有些村子要走两个小时。见到的场景都差不多——留守的孩子,年迈的老人,破旧的房子。
有个男孩跟他说不想读了,要去广东打工。十四岁,瘦得像根竹竿。
刘秀祥问为什么。
男孩说,家里穷。
就这么简单的三个字。刘秀祥没劝他,只是说了自己的事。说完了,男孩哭了。
最后还是回学校读书了。
这样的事情多了,他的工资就开始不够用。但他也不说,继续从自己那点钱里抠出来,给交不起学费的孩子垫上。
有老师提醒他悠着点,别把自己搭进去。他笑笑,说没事。
母亲还要吃药,房租还要交,他自己也要生活。但总能挤出来一点。
这些年他获了不少奖。“中国青年五四奖章”,记者采访,上过几次新闻。每次采访他都不太自在,坐在镜头前不知道手该往哪放。
问他后不后悔放弃那份高薪工作,他说没想过这个问题。
“做都做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他现在还在那所中学。早上五点半起床,给母亲做好早饭,然后去学校。晚上十点多回家,母亲通常已经睡了。他会坐在床边看一会儿,确认她盖好被子,才去洗漱。
学生送走一届又一届。有的考上了大学,会给他发消息报喜。有的没考上,出去打工了,过年回来也会来看他。
他都记得这些孩子。
有人问他图什么。他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该做。
山里的雾还是很重,路还是不太好走。但总有人在走,总有人走出去了。
够了。
刘秀祥有时候会想,如果母亲没病,如果父亲还在,日子会是什么样。
想不出来。
人这一辈子,没那么多如果。走到哪算哪,做完的事就别回头看了。
母亲最近身体不太好,他在考虑要不要换个离医院近点的房子。房租会贵一些,但方便。
山还在,人还在。
慢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