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刺耳的电话铃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老赵从梦中惊醒，迷迷糊糊地摸索着床头柜上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让他瞬间清醒——马局长。
老赵皱着眉头盯着手机，心想这个时候打电话能有什么好事？
他没有接，任由铃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
可马局长就像疯了一样，一遍遍地打来，老赵数了数，整整48个未接来电。
妻子孙桂花被吵醒了，翻身抱怨道：“谁啊这大半夜的，不要命了？”
老赵看着不断闪烁的屏幕，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痛快，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说道：
“是马局长，估计是发现了什么。”
第49个电话响起时，老赵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马局长急促而颤抖的声音：“老赵！老赵！你他妈的终于接电话了！”
“马局，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老赵故意装作很平静的样子问道。
“你少跟我装蒜！”马局长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恐慌。
“你走之前到底干了啥？那些资料呢？你都放哪了？”
听到这话，老赵心里一阵畅快，他等这一刻等了整整34年……
01
事情还要从两个月前说起，那是2023年6月的一个下午。
58岁的老赵坐在水利局那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办公室里，手里拿着一张内退申请表。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就像他这大半辈子的际遇一样，明明暗暗，起起伏伏。
他的目光落在墙上那张已经泛黄的图纸上。
那是他34年前刚参加工作时，一笔一划手绘的“本市水利现状改造方案图”。
当时的他才21岁，血气方刚，怀着改变家乡““十年九涝””历史的雄心壮志投入了工作。
他用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走遍了全市的大小河道，测量数据，绘制这张图。
如今，这张图还挂在那里，他也依然坐在同一张办公桌前，职务栏里永远写着“科员”两个字。
“老赵，还在发呆呢？”同事胡强推门走了进来。
他看到老赵手里的申请表，故作惊讶地说道，“哟，这是要走了？”
老赵抬起头看着这个比自己晚进单位10年，现在却是副科长的胡强，淡淡地点了点头。
他的语气中透出一些落寞的说道：“是啊，该走了。”
胡强脸上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说道：“老赵啊，你这一走，我们可就少了个老大哥了。”
“你在这里这么多年，见证了多少变化啊。”
“是啊，见证了太多变化。”
老赵意味深长地看了胡强一眼，“有些变化，让人感慨，有些变化，让人寒心。”
胡强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脸色有些不自然，干笑着说道：
“老赵，你说话还是这么文绉绉的，马局知道你要走了吗？”
“还没有。”老赵把申请表放进抽屉里，“等明天再说吧。”
胡强点点头，正要离开，突然停下脚步回头说道：“老赵，有句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
“其实这些年，你的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是有时候，能力不代表一切。”
“这个社会，还是要懂点人情世故的。”
老赵冷笑了一声说道：“人情世故？胡强，你觉得我不懂人情世故？”
“我不是这个意思......”胡强有些慌乱地解释道。
老赵摆摆手，“算了，都过去了。”
“我这个人就是太实诚，不会来事，活该坐一辈子冷板凳。”
胡强听出了老赵话里的酸楚，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毕竟这么多年同事一场，他知道老赵的能力确实比自己强，只是......
“老赵，那个......那些老项目的资料，你都整理得怎么样了？”胡强试探着问道。
老赵眼神一闪，笑着说道：“放心，我会把所有资料都整理好交接清楚的。”
“毕竟干了这么多年，总不能给组织添麻烦。”
“那就好，那就好。”胡强松了口气，“我先走了，你早点回家休息。”
等胡强走后，老赵重新拉开抽屉，看着那张内退申请表，心里五味杂陈。
34年了，从意气风发的青年到两鬓斑白的中年人，他改变了太多。
他把最美好的年华都奉献给了这个单位，可得到的是什么呢？
此时此刻，他不由得想起了刚工作那会儿的情景。
02
1989年7月，刚从水利工程专业毕业的赵志华被分配到市水利局技术科。
那时候的他戴着眼镜，背着书包，怀着一腔热血走进这座灰色的办公楼。
科长老刘是个50多岁的老技术员，看到这个年轻人，很是喜欢，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小赵啊，听说你是水利专业的高材生，正好我们这里缺技术人才。”
“你有什么想法尽管提，我们这里最需要的就是有想法有干劲的年轻人。”
老赵毫不犹豫地说道，“刘科长，我想申请去防洪科。”
“我们这里十年九涝，我想为改变这种状况做点事情。”
老刘眼前一亮，点头说道：“好！有理想有抱负，我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
就这样，老赵被分配到了条件最艰苦的防洪科。
为了摸清全市的水文情况，他自费买了测量设备，利用业余时间走遍了大大小小的河道，详细记录各种数据。
晚上回到宿舍，他就在昏暗的灯光下绘制图纸，计算数据。
室友们都说他疯了，为了工作连命都不要了。
“老赵，你这样拼命干嘛？反正工资都一样，你累死累活的图什么？”室友老李不解地问道。
老赵放下手中的笔，认真地说道：“你不懂。”
“我们做技术的，就是要为老百姓解决实际问题。”
“看着每年洪水泛滥，老百姓受苦受难，我心里过意不去。”
“你啊，想得太多了。”老李摇摇头，“这种事轮不到你一个小科员来操心。”
可老赵不这么想。他坚信只要努力工作，展现出自己的能力，组织一定会重用他的。
三个月后，老赵熬夜完成了那张“本市水利现状改造方案图”，还写了一份两万字的详细报告。
他兴奋地把这些资料交给了科长老刘。
老刘看了之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连连点头说道：
“小赵，这份方案做得很好，很专业，很有前瞻性，我马上就上报给局里。”
老赵心里美滋滋的，以为自己的努力终于要得到回报了。
可是，半个月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老赵再也没有听到关于这份方案的任何消息。
直到某天，他在市报上看到一篇文章，标题是《我市防洪工程改造方案获省里认可》，作者署名：胡强。
看到这个名字，老赵如遭雷击。
胡强是科长老刘的侄子，中专毕业，刚进单位才两年，平时连基本的水文知识都搞不清楚。
老赵愤怒地找到老刘，指着报纸质问道：“刘科长，这是怎么回事？这明明是我的方案！”
老刘看了一眼报纸，淡淡地说道：“小赵，你还年轻，要学会配合领导工作。”
“一个螺丝钉就要有螺丝钉的觉悟，不要妄想一飞冲天。”
“再说了，这种事署谁的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为人民服务。”
“可是......”老赵还想争辩。
“没有可是。”老刘打断了他的话。
“你要明白，胡强是副科长，有这个资格代表科里发表文章。你呢？你只是个普通科员。”
老赵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老刘说道：“你们这是明抢！”
“注意你的态度！”老刘脸色一沉，“小赵，年轻人要学会控制情绪。”
“工作这么多年，我见过太多像你这样的愤青，最后都是自己吃亏。”
老赵知道再说下去也没用，只能愤然离开。
更让他心寒的是，后来他发现胡强为了显示自己的“创新能力”，把方案改得面目全非。
方案改了之后，存在明显的技术缺陷，老赵多次提醒，但没人听。
1993年夏天，按照胡强修改后的方案建设的防洪工程在一场大雨中发生了局部垮塌，造成了数十万元的经济损失。
事后调查时，胡强把责任全部推到了施工方身上，说是“施工方没有严格按照图纸操作”。
而老赵，作为真正的设计者，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被糟蹋，却无法为自己辩护。
从那时起，老赵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单位里，能力不代表一切，关系才是硬道理。
03
进入中年后，老赵的生活压力越来越大。
1996年，纺织厂大规模裁员，妻子孙桂花下岗了。
那天晚上，她哭着回到家，抱着老赵说道：
“老赵，我被下岗了，以后家里就指着你一个人的工资了。”
老赵拍着妻子的背，安慰道：“没事，我再努力点，争取早点升职加薪。”
“你都工作7年了，还是个科员，什么时候才能升职啊？”孙桂花满眼泪水地问道。
老赵咬着牙说道：“快了，我相信组织会看到我的努力的。”
为了减轻家庭负担，孙桂花开始做保洁工作，每天早出晚归，辛苦得很。
看着妻子被生活折磨得憔悴的样子，老赵心如刀割。
儿子赵明当时正在上初中，学习成绩很好，但是需要补课费、资料费。
每一笔开销都让这个家庭捉襟见肘。
“爸，我不想上学了。”有一天，15岁的赵明突然对老赵说道。
“为什么？”老赵吃惊地问道。
“同学们都说我家穷，买不起好的学习用品。我不想让你们为难。”赵明低着头说道。
老赵心里一阵酸楚，蹲下身子抱着儿子说道：“儿子，别听他们胡说。”
“爸爸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上学。”
“你要记住，知识能改变命运，爸爸就是没文化才过得这么辛苦。”
“可是爸爸你是大学生啊，为什么还这么辛苦？”赵明天真地问道。
老赵沉默了良久，最后只是摸摸儿子的头说道：
“爸爸会努力的，一定会让咱们家的日子好起来的。”
为了改善家庭状况，老赵更加拼命地工作。
他主动申请加班，主动承担最难的技术攻关任务，希望通过表现获得提拔的机会。
1998年夏天，全市遭遇了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
市里成立了抗洪抢险指挥部，需要技术人员到一线指导抢险工作。
“我去！”老赵毫不犹豫地举手报名。
“老赵，你确定吗？那边很危险，而且条件艰苦。”科长老刘问道。
“我确定。”老赵坚定地说道，“这是我的专业，我责无旁贷。”
就这样，老赵带着几个年轻同事赶到了抗洪一线。
那里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严重，洪水肆虐，大堤岌岌可危。
老赵穿着雨衣，踩着泥泞，在大堤上来回奔跑，查看险情，指导抢险。
“老赵，你回去休息一会儿吧，已经连续工作15个小时了。”年轻同事小王劝道。
老赵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坚决地道：“不行，现在是关键时刻，我不能离开。”
“大堤一旦决口，下游几万老百姓就要遭殃。”
就这样，老赵在大堤上坚守了整整15天。
他的脚被雨水泡得发白溃烂，嗓子喊得嘶哑，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但是他硬是凭借丰富的专业知识和顽强的意志，成功保住了大堤。
洪水退去后，老赵写了一份详细的抗洪总结报告，分析了这次洪灾的成因；
而且还提出了十几条改进建议，希望能为今后的防洪工作提供参考。
他以为，这次的表现一定能得到组织的认可，升职的机会终于来了。
可是，在表彰大会上，风头全被马局长抢去了。
马局长穿着笔挺的制服，在台上慷慨激昂地讲述着“亲临一线指挥抗洪”的英勇事迹。
台下掌声雷动，而老赵只是台下众多“抗洪英雄”中的一个，连发言的机会都没有。
更让他愤怒的是，几个月后，他看到《水利技术》杂志上刊登了一篇文章。
题目是《关于本次特大洪灾的技术分析与改进建议》，作者署名：马局长。
这明明就是他写的那份抗洪总结报告！
老赵拿着杂志去找马局长理论，马局长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
“老赵，你的那份报告确实写得不错，但是需要我来把关修改才能发表。”
“再说了，你一个小科员，哪有资格在省级期刊上发表文章？”
“可是这是我的劳动成果！”老赵愤怒地说道。
“什么你的我的？”马局长脸色一沉，“你是单位的人，你的工作成果就是单位的成果。”
“我作为局长，有权代表单位发表文章。你要是不服气，可以去找组织反映。”
老赵知道找组织反映也没用，在这个体系里，马局长就是权威，就是真理。
那天晚上，老赵喝了很多酒，醉醺醺地回到家。
看到妻子担心的眼神，他突然抱着她痛哭起来。
“老赵，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孙桂花紧张地问道。
“我不甘心啊！”老赵痛苦地说道，“我这么努力，这么拼命，为什么总是别人得好处？”
孙桂花看着丈夫痛苦的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她轻抚着老赵的后背说道：
“老赵，咱们不求升官发财，只要平平安安过日子就行了。”
“可是我不甘心！”老赵红着眼睛说道。
“我有能力，我有理想，我不想就这样窝窝囊囊过一辈子。”
“那你想怎么办？”孙桂花问道。
老赵沉默了良久，最后只是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04
2005年，是老赵人生中最痛苦的一年。
这一年，比他晚进单位10年的胡强被提拔为副科长。
消息传来的时候，老赵正在办公室里整理技术资料。
听到这个消息，他手中的文件“啪”地掉在了地上。
“老赵，你没事吧？”旁边的同事关心地问道。
“没事，没事。”老赵弯腰捡起文件。
他强忍着心中的愤怒说道，“挺好的，胡强有能力，应该提拔。”
可是私下里，老赵知道胡强凭什么被提拔。
这些年来，胡强经常给马局长家送东西，逢年过节必到，平时也是马局长的跟屁虫。
去年，胡强还给马局长的孩子联系了市里最好的小学，给马局长的妻子送了一条金项链。
而老赵呢？他从来不会这一套。
他觉得凭自己的能力和品格，就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和地位，不需要靠这些歪门邪道。
可现实狠狠地抽了他一个耳光。
更让他心寒的是同年发生的另一件事。
老赵的父亲患了重病，需要住院治疗。
他家里的经济状况本来就不好，根本承担不起高昂的医疗费。
老赵听说单位有困难补助，就主动申请了。
人事科的老王同情地说道，“老赵啊，你的情况我们了解了，确实挺困难的。”
“但是困难补助的名额有限，需要排队等候，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老赵点点头，满怀希望地等待着。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老赵的申请依然石沉大海。
就在这时，他听说胡强家装修房子，单位以“改善职工居住条件”的名义给了一万块钱补助。
老赵气得浑身发抖，直接找到了人事科。
“老王，这是怎么回事？我父亲重病，申请困难补助你们说要排队。”
“胡强家装修房子，你们倒是很快就批下来了？”老赵愤怒地质问道。
老王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个......这个情况不一样。”
“胡强是副科长，按照级别，他有资格申请住房补助。”
“住房补助？”老赵冷笑道，“装修房子也叫住房补助？”
老王脸色一沉：“老赵，你说话注意点。”
“胡强的申请手续齐全，符合规定，你要是有意见，可以去找领导反映。”
老赵知道反映也没用，在这个单位里，胡强有关系有背景，而他什么都没有。
那天晚上，老赵坐在医院的病床前，看着父亲憔悴的面容，心如刀割。
“儿子，咱家是不是很困难？”父亲虚弱地问道。
“没有，爸，您别担心，钱的事我来想办法。”老赵强忍着眼泪说道。
“我这把老骨头不值几个钱，要不就别治了，省点钱给明明上学用。”父亲心疼地说道。
“爸，您别胡说！”老赵抓着父亲的手，“您把我养大不容易，现在该我照顾您了。”
最后，老赵只能东拼西凑借钱给父亲治病。
那段时间，他白天上班，晚上在医院陪护，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有一天，胡强来医院看望老赵的父亲，带了些水果和营养品。
“老赵，你父亲的病情怎么样？”胡强关心地问道。
“还行，正在治疗。”老赵冷淡地回答。
“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大家同事一场，能帮的一定帮。”胡强装模作样地说道。
老赵看着胡强虚伪的嘴脸，心里涌起一阵恶心，他冷冷地说道：
“谢谢胡科长的关心，我们家的困难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胡强听出了老赵话里的讽刺，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保持着表面的和气说道：
“老赵，你这话说的，咱们都是一个单位的，应该互相帮助嘛。”
“互相帮助？”老赵冷笑道，“胡科长，你装修房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想起互相帮助？”
胡强脸色变了，沉声说道：“老赵，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老赵毫不客气地说道，“有些人啊，就会踩着别人往上爬。”
胡强气得脸色铁青，但看到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只能压着火气说道，
“你......”
“老赵，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好好照顾叔叔吧。”
说完，胡强气冲冲地离开了。
老赵看着胡强的背影，心里更加愤怒。
这些年来，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无能的人爬到自己头上，而自己却始终在原地踏步。
05
时间来到了2015年，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彻底改变了老赵的人生轨迹。
那时马局长刚上任不久，为了显示自己的政绩，大力推进各种水利工程建设。
其中一个最重要的项目就是红星水库的加固工程。
作为单位里最有经验的技术员，老赵被安排参与这个项目的技术论证工作。
在实地考察过程中，老赵发现了严重的问题。
承包这个工程的是马局长的老乡开的建筑公司。
他们为了节省成本，使用的材料明显不符合标准，工程量也严重缩水。
按照他们的施工方案，水库加固后根本达不到要求，一旦遇到大的洪水，后果不堪设想。
老赵连夜写了一份详细的技术报告，指出了工程中存在的各种问题，并提出了改进建议。
第二天一早，他就把报告提交给了马局长。
马局长看了报告后，脸色阴沉，把老赵叫到办公室进行了“谈话”。
马局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冷冷地看着老赵说道，“老赵，你这份报告我看了。”
“你在单位工作这么多年了，应该懂点规矩了吧？”
“马局，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老赵装作不解地说道。
“不明白？”马局长冷笑道，“有些事情，不是你该管的就别管。”
“安心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对大家都好。”
“可是这个工程真的有问题，如果不及时整改，将来出了事故怎么办？”老赵据理力争。
“出事故？”马局长站起身来，走到老赵面前，“老赵，你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
“人家承包商是有资质的，施工方案也是通过审批的，哪来那么多问题？”
“马局，我是技术人员，对技术问题有发言权。这个工程......”老赵还想解释。
“够了！”马局长打断了他的话，“老赵，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有些事情你少掺和。”
“你一个小科员，懂什么大局？”
老赵看着马局长威胁的眼神，心里一阵寒冷。
他知道如果自己继续坚持，等待他的将是什么，但是他不能昧着良心不说话。
“马局，作为一名技术人员，我有责任对工程质量负责。”老赵硬着头皮说道。
“好，很好。”马局长冷笑着点点头，“老赵，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行，你不是喜欢管闲事吗？我满足你。”
“从明天开始，你去档案室工作，专门管那些老资料，看你还能管什么闲事。”
就这样，老赵被从技术岗位调到了档案室。
美其名曰“发挥老同志的经验优势”，实际上就是明升暗降，把他彻底边缘化。
而那个红星水库的加固工程，最终还是按照原方案进行了。
工程完工后，马局长还因为这个“政绩工程”得到了上级的表彰。
但是老赵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2017年夏天，一场特大暴雨过后，红星水库出现了严重的渗漏问题。
幸亏发现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事后的技术鉴定报告证实了老赵当年的判断：工程质量确实存在严重问题，需要重新加固。
可是这时候，没有人提起老赵当年的那份报告，也没有人为他平反。
相反，马局长还把责任推到了“自然灾害不可抗力”上。
从那以后，老赵被彻底边缘化了。
重要会议不让他参加，重要文件不让他接触，甚至连年终考核都只给他“基本合格”的评价。
老赵明白，马局长这是在报复他，也是在杀鸡儆猴，警告其他人不要多管闲事。
06
2021年，一个让老赵彻底爆发的事件发生了。
那天，老赵正在档案室整理资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热烈的掌声。
他好奇地走出去一看，原来是单位里新来的硕士研究生小张在做技术报告。
“各位领导，各位同事，今天我要介绍的是我的创新项目——城市防洪工程优化设计方案。”
小张拿着激光笔，指着大屏幕上的图表，侃侃而谈。
老赵仔细一看，心里顿时怒火中烧。
这个所谓的“创新项目”，竟然就是他34年前设计的那个防洪工程方案！
只不过被小张用现代化的制图软件重新绘制了一遍，包装得更加精美而已。
小张得意洋洋地介绍着：“这个方案充分考虑了我市的地理特点和水文条件。”
“采用了先进的设计理念，相比传统的防洪工程，具有成本低、效果好、维护方便等优点。”
台下的领导们频频点头，马局长更是赞不绝口地说道：
“小张这个方案很有创新性，体现了新一代技术人员的水平。”
“不像有些老同志，思想僵化，缺乏创新精神。”
听到这话，老赵再也忍不住了，他走到台前，指着屏幕上的图纸大声说道：
“这是我的设计方案！34年前我就设计出来了！”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老赵。
小张愣了一下，然后不屑地说道：
“老同志，您可能记错了，这是我根据最新的设计理念独立完成的创新项目。”
“记错了？”老赵愤怒地笑了，“我会记错自己的作品？”
“你去档案室看看，我当年的设计图纸还在那里放着呢！”
马局长脸色阴沉，站起来说道：“老赵，你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
“小张的方案是经过专家论证的，怎么可能是抄袭？”
“专家论证？”老赵冷笑道，“什么专家？谁论证的？”
“这个方案明明就是我34年前的设计，只不过被他用电脑重新画了一遍！”
“老赵，你够了！”马局长怒喝道。
“你一个档案管理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马上给我出去！”
“我凭什么出去？”老赵红着眼睛说道，“这是我的作品，我有权维护自己的知识产权！”
“保安！”马局长大喊道，“把他给我弄出去！”
两个保安走过来，架着老赵的胳膊往外拖。
老赵挣扎着喊道：“你们这是明抢！明抢我的劳动成果！”
“老同志，您这样是不对的。”小张装作很委屈的样子说道。
“我的方案是完全原创的，您这样污蔑人是不对的。”
“而且即使您当年真的有类似的设计，那也是很粗糙的，我现在的方案比那个先进多了。”
听到这话，老赵更加愤怒，他指着小张骂道：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没有我们老一辈的基础，你能有今天的成果？”
“老一辈？”小张不屑地撇撇嘴，“老一辈技术人员确实为我们打下了基础，这不能否认。”
“但是时代在进步，技术在发展。”
“那些陈旧的设计理念早就过时了，我们需要的是创新和突破。”
这番话彻底激怒了老赵，他挣脱保安的控制，冲到小张面前，抬手就要打他。
“老赵！”马局长大喝一声，“你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老赵停下手，看着面前这些人，心里涌起一阵悲凉。
是啊，他想干什么？在这个体系里，他算什么？
一个被边缘化的老档案员，有什么资格和这些人争斗？
“好，很好。”老赵苦笑着点点头，“我算是看清楚了。”
“在你们眼里，我们这些老技术员就是垃圾，就是累赘。”
“你们可以随便践踏我们的劳动成果，可以随便侮辱我们的人格。”
“老赵，你说话注意点。”马局长警告道。
“注意什么？”老赵红着眼睛说道，“我已经忍了34年了，还要我忍到什么时候？”
说完，老赵转身离开了会议室，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那天晚上，老赵一个人喝了很多酒。
妻子孙桂花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疼地问道：“老赵，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桂花，我不甘心啊。”老赵醉醺醺地说道。
“我这一辈子，为这个单位付出了所有，可得到了什么？”
“我的劳动成果被人随便践踏，我的人格被人随便侮辱，我他妈的到底图什么？”
孙桂花从来没见过丈夫这样失态，她心疼地抱着他说道：
“老赵，咱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你还有几年就退休了，忍忍就过去了。”
“忍？”老赵苦笑道，“我已经忍了34年了，难道还要再忍下去？”
“那你想怎么办？”孙桂花问道。
老赵沉默了良久，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更让老赵愤怒的是，他发现马局长为了掩盖一些工程质量问题，竟然伪造了他的技术签字。
这意味着如果将来出了事故，责任都要他来承担。
马局长不仅抢夺了他的功劳，还要让他背黑锅，这种做法彻底激怒了老赵。
“妈的，欺人太甚！”老赵看着那些伪造的签字，气得浑身发抖。
他决定，一定要让马局长付出代价。
07
2023年6月15日，老赵正式向组织提交了内退申请。
马局长看到申请书后，表面上表现得很遗憾，实际上心里偷着乐。
他终于可以摆脱这个“知情人”了。
“老赵啊，你这一走，我们可就少了个老大哥了。”
马局长虚伪地挽留道，“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我年纪大了，该让位给年轻人了。”老赵淡淡地说道。
马局长假装遗憾地说道，“那好吧，既然你决定了，我们也不强留。”
“这段时间你就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争取站好最后一班岗。”
“放心，我一定会把所有资料都整理好，交接清楚的。”老赵意味深长地说道。
马局长听了这话，心里稍微有些不安，但想想老赵马上就要走了，也就不再多想。
接下来的一周，老赵一直在整理档案资料。
工作的最后一个晚上，单位为老赵举办了简单的告别聚餐。
马局长举起酒杯，假惺惺地说道，“老赵，来，我敬你一杯。”
“你在咱们单位工作了34年，兢兢业业，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老赵看着马局长虚伪的嘴脸，心里涌起一阵冷笑。
他举起酒杯，淡淡地说道：“马局，这些年承蒙照顾了。”
马局长装作很感动的样子说道，“什么照顾不照顾的，咱们都是为人民服务。”
“老赵，你这个人就是太实诚了，不争不抢的，这样的品格现在很少见了。”
听到这话，在场的其他人都有些尴尬。
大家都知道老赵的能力，也都知道他这些年受的委屈，但是没人敢说什么。
“是啊，老赵就是太老实了。”胡强也端起酒杯说道，“要是换成别人，早就闹了。”
“老实有什么不好？”老赵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胡强，“总比某些人强，靠溜须拍马往上爬。”
胡强脸色一变，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发作。
马局长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老赵，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
“小胡这些年工作能力有目共睹，提拔他是组织的决定。”
“组织的决定？”老赵冷笑道，“马局，您说得对，确实是组织的决定。”
气氛有些尴尬，为了缓解紧张的氛围，有人提议说说老赵这些年的贡献。
老同事老王说道，“老赵，你还记得98年抗洪的事吗？”
“那时候你在大堤上坚守了15天，真是不容易。”
“是啊，那次要不是老赵，大堤就危险了。”另一个同事附和道。
听到这话，马局长脸色有些不自然。
因为98年抗洪的功劳都被他拿走了，老赵的贡献被完全忽视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老赵摆摆手说道，“不值一提。”
“怎么不值一提？”老王不服气地说道，“老赵，你这些年的贡献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是......”
“只是什么？”老赵看着老王问道。
老王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说道：“算了，都过去了。”
“老王，你想说什么就说。”老赵鼓励道，“今天是我的告别宴，大家畅所欲言。”
“我......”老王看了看马局长的脸色，最终还是没敢说下去。
“算了，别说了。”马局长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今天是给老赵送行，说这些干什么？来，大家继续喝酒。”
老赵看着这些人的表情，心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这些人明明知道真相，却都选择沉默，选择同流合污。
“马局，我确实学到了很多，也看到了很多。”老赵举起酒杯，意味深长地说道。
“哈哈，那是当然。”马局长不明就里地笑道。
“你在这里工作了34年，见证了多少变化啊。”
老赵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是啊，见证了太多变化。”
“有些变化让人欣慰，有些变化让人寒心。”
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了老赵话里的深意，但没人敢接话。
聚餐在略显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了，临别时，马局长还假惺惺地拍着老赵的肩膀说道：
“老赵，回家后要保重身体，有空常回来看看。”
“会的。”老赵淡淡地回答，心里想着：很快你就看不到我了，因为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回到家后，老赵一夜无眠。
08
6月23日凌晨两点，老赵正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是马局长，老赵心里一阵得意。
他没有立即接听，而是让铃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
妻子孙桂花被吵醒了，不满地说道：“谁啊这大半夜的？”
“马局长。”老赵淡淡地说道。
“马局长？他这个时候打电话干什么？”孙桂花奇怪地问道。
“估计是有急事吧。”老赵心里清楚得很。
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来，老赵数了数，整整48个！
看着不断闪烁的屏幕，老赵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34年了，他终于让马局长也尝尝着急的滋味。
“老赵，你怎么不接？”孙桂花看着丈夫奇怪的表情，不解地问道。
“不急，让他再急一会儿。”老赵冷笑着说道。
老赵紧紧攥着手机，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第15个...第28个...第35个...第48个！
48个电话！马局长究竟有多恐慌？此刻，老赵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快感在血管里奔涌。
那种感觉就像憋了34年的火山，终于找到了爆发的出口！
第49个电话响起的时候，老赵终于慢悠悠地按下了接听键，他知道，现在是享受这场猎杀的最后时刻了...
“老赵！老赵！你他妈的终于接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马局长急促而颤抖的声音。
“马局，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吗？”老赵故意装作很平静的样子问道。
“你少跟我装蒜！”马局长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恐慌。
“你走之前到底干了啥？那些资料呢？你都放哪了？”
听到这话，老赵心里一阵畅快，他等这一刻等了整整34年。
“马局，您这话我听不懂。什么资料？”老赵继续装糊涂。
“别他妈装了！”马局长几乎是咆哮着说道。
“纪委的人已经找我谈话了！你到底给他们什么东西了？”
老赵终于不再装了，笑着说道：“哦，您说这个啊。”
“没什么，就是一些工作资料，我觉得应该让相关部门了解一下。”
“你......”马局长气得说不出话来。
“马局，您别激动。”老赵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只是履行一个公民的义务，向组织举报一些违法违纪行为而已。”
马局长开始威胁，“老赵，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以为你自己就干净吗？这些年你经手的那些项目，要是深挖下去，你也跑不了！”
老赵不紧不慢地说道，“马局，您说得对，这些年我确实经手了很多项目。”
“不过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我没有钱财一分钱，没有收受一分好处。”
“倒是您，能说清楚您名下那三套房产是怎么来的吗？”
马局长被问得哑口无言。
“还有，您能解释一下为什么那么多工程项目的技术签字是伪造我的名字吗？”
老赵继续追问，“如果将来出了事故，是不是要我来承担责任？”
“你...你胡说！”马局长心虚地反驳。
“胡说？”老赵冷笑道，“马局，您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我是档案管理员，我对这些资料最清楚不过了。您觉得您能瞒过我吗？”
马局长意识到威胁不起作用，开始改变策略，声音也变得哀求起来：
“老赵，咱们共事这么多年，给我个机会行吗？”
“你想要什么，职位？钱？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能撤回那些举报材料。”
“马局，太晚了。”老赵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我要的从来不是职位和金钱，我要的是公道，是正义。”
“这34年来，您和您的那些亲信把我们这些老实人踩在脚下；”
“你把我们的劳动成果据为己有，把我们的人格随意践踏，现在以为给点好处就能摆平吗？”
“老赵，你......”马局长还想说什么。
“马局，该说的我都说了。”老赵打断了他的话，“剩下的事情，就交给组织去处理吧。”
说完，老赵挂断了电话。
妻子孙桂花看着丈夫坚定的表情，震惊地问道：“老赵，你...你真的举报了马局长？”
“是的。”老赵点点头，“我举报了他这些年的违法违纪行为。”
“这...这会不会有危险？”孙桂花担心地问道。
“有什么危险？”老赵摆摆手，“我举报的都是事实，有什么可怕的？”
“再说了，我都要退休了，还怕什么？”
“可是......”孙桂花还是有些担心。
“桂花，你不用担心。”老赵抱着妻子说道。
“我这一辈子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今天，我终于为正义做了一件事。”
“即使有危险，我也不后悔。”
看着丈夫坚定的眼神，孙桂花心里涌起一阵说不清的感觉。
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看到丈夫如此自信和坚定。
“老赵，我支持你。”孙桂花握着丈夫的手说道。
09
第二天一早，纪委的工作人员就来到了水利局。
马局长试图在他们到来之前销毁证据，但为时已晚。
老赵准备的证据链条完整，每一份材料都有据可查，根本无法抵赖。
“马局长，我们接到举报，您涉嫌在工程项目中收受钱财，请您配合我们的调查。”
纪委工作人员严肃地说道，马局长腿都软了，但强装镇定地道：
“这...这肯定是误会，我没有收受任何钱财。”
“是不是误会，调查后就清楚了。”工作人员拿出一份材料。
“这是红星水库工程的相关资料，您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工程款项的去向与预算严重不符吗？”
马局长看着那份详细的财务分析报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这份报告列举了十几个工程项目的资金流向异常，总金额超过500万元。
“还有这个。”工作人员又拿出一份录音文件。
“这是您与某建筑公司老板的通话录音，其中涉及利益输送的内容。”
听到录音里自己的声音，马局长彻底崩溃了。
他知道，老赵这次是有备而来，自己完全没有翻身的机会。
消息很快在单位里传开了。
同事们都震惊了，谁也没想到平时温和的老赵竟然有这样的手段。
“想不到老赵还有这一手，太狠了。”有人私下议论。
“这叫恶有恶报，马局长这些年做了太多坏事，总有清算的一天。”也有人幸灾乐祸。
胡强作为马局长的心腹，也被牵连调查。
在接受询问时，他痛哭流涕地说道：“我也是被马局长胁迫的，很多事情我都是身不由己。”
可是证据确凿，他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
调查过程中，更多的问题被揭露出来。
马局长不仅存在钱财问题，还涉嫌严重的渎职行为。
由于他的失职，多个水利工程存在重大安全隐患；
其中红星水库的问题最为严重，随时可能发生险情。
“如果不是这次举报，后果不堪设想。”省里派来的专家在检查后说道。
老赵的举报在当地引起了巨大反响。
省里高度重视，派来了工作组对全市的水利系统进行全面整顿。
媒体也开始关注这个事件。
“反腐英雄”、“正义卫士”，这些称号开始与老赵联系在一起。
但老赵对这些荣誉看得很淡，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他平静地说道：
“我不是什么英雄，我只是一个憋了34年气的老头子。”
“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早点站出来。”
“您后悔吗？”记者问道。
“后悔什么？”老赵反问道，“我后悔的是为什么没有早点这样做。”
“如果我早几年站出来，也许能避免更多的损失。”
“您担心报复吗？”
“报复？”老赵笑了，“我都要退休了，还怕什么报复？”
“再说了，邪不压正，正义永远站在人民这一边。”
儿子赵明从省城赶回来，看到新闻报道后，对父亲刮目相看。
赵明握着父亲的手说道，“爸，我以前总觉得您太软弱，太老实，让人欺负。”
“现在我才明白，您不是软弱，您是在积蓄力量。”
“您这一击，比我在外面打拼十年都有成就感。”
“儿子，记住爸爸的话。”老赵摸着儿子的头说道，“做人要有底线，要有原则。”
“可以弯腰，但不能跪下。这个世界上，只有正义才是永恒的。”
妻子孙桂花最初很担心，怕举报会给家里带来麻烦。
但看到马局长被绳之以法，整个水利系统得到清理，她由衷地佩服丈夫。
“老赵，我跟了你30多年，今天才真正认识你。”
孙桂花眼含热泪地说道，“你是个真正的男人，一个有骨气的男人。”
“桂花，这些年委屈你了。”老赵抱着妻子说道。
“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能升职，过上好日子。”
“可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宁可穷一辈子，也不能昧着良心做事。”
“我懂，我都懂。”孙桂花哽咽着说道。
“现在我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富有，有一个正直的丈夫，比什么都宝贵。”
事情平息后，老赵独自来到了当年他测量过的那条河道边。
河水依然清澈，但两岸的景色已经大不相同。
当年的农田变成了高楼大厦，当年的小路变成了宽阔的马路。
34年过去了，这个城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老赵掏出一份泛黄的图纸，正是他当年手绘的那张“水利现状改造方案图”。
看着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标注，他心里五味杂陈。
“34年了，我终于做了一件对得起良心的事。”老赵自言自语道。
“我这一辈子没白活，最后总算为这个世界留下了点什么。”
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理想。
那时，他想要改变家乡十年九涝的历史，想要用自己的专业知识为老百姓做点实事。
虽然他没能亲手实现这些理想，但他用另一种方式守护了正义。
“爸爸，您在这里啊。”儿子赵明走了过来，“我到处找您呢。”
“坐下陪爸爸聊会儿。”老赵拍拍身边的石头。
父子俩并肩坐在河边，看着缓缓流淌的河水。
“爸，您后悔吗？在单位干了34年，却一直没有升职。”赵明问道。
“后悔？”老赵想了想，“要说不后悔是假的。毕竟人往高处走，谁不想过上好日子？”
“可是现在想想，如果当年我也像胡强那样，用歪门邪道往上爬，我还会是今天的我吗？”
“您是说......”
“我是说，有些东西比升职更重要。”老赵认真地看着儿子。
“比如良心，比如正义，比如做人的底线。”
“如果为了升职而出卖了这些，那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您这样做，不是太亏了吗？”
赵明还是有些不解，“您的能力那么强，本来应该有更好的发展。”
“亏？”老赵笑了，“儿子，你觉得什么是亏，什么是赚？”
“马局长升官发财了，可他现在在哪里？胡强当了副科长，可他现在又在哪里？”
“他们得到了职位和金钱，却失去了自由和尊严。你说，到底谁亏谁赚？”
赵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老赵和儿子慢慢往家走去。
身后的河水依然静静地流淌着，就像时间一样，永不停息。
